在陪伴中自我疗愈

——《信望爱生命关怀课程》学习有感

【分享人】:第八届学员

三月份有幸遇到《信望爱生命关怀》课程, 成为了第八届的学员。

经过半年的系统学习,不仅从理论上、技巧上学到关怀的核心内容,在观念上也深深了解到:不仅是老人、孩童、经历过身体创伤或者心灵创伤的人,包括我们身边的每一个普通人都需要内在生命的被看见和被听见。而且人人都可以成为带给他人温暖的关怀者,只要通过不断地学习和实践。

也许这是神放在我生命里的一个恩赐,或者是要带我走的路,那就是我对弱势(软弱)的人总会报以怜悯之心。我妈妈也常说起我从小说过这样一句话:「为什么我觉得老人这么可怜?」

近几年来,我对生命关怀主题的讲座和讨论非常渴慕,每次发现就会积极的参与。去年我刚刚接触到关怀的一些基本理论,还没有开始正式运用的时候,我的爸爸病倒了。

我那时特别想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他,把人为什么对死亡有恐惧,为什么身体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,生命的状态不单单是身体,还包括灵魂,有一位创造万物的神……

那时我只是急于把我所学的一古脑地宣讲给他,并不懂得仔细去体会他病重时身体不适的感受,没有去倾听他心里的诉说, 没有默默地陪伴他,哪怕他什么也不愿意说。我想就是当时什么也不说,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,应该也会给他带来安慰吧。可那时的我见面就是劝说,只是关注他吃什么药,每天想吃什么,没有去体会他内心的挣扎。

爸爸在去年12月默默地走了,我再也没有机会听他诉述心理的遗憾、他的愿望、他人生的不如意和曾经的幸福。

后来,妈妈的生活就和我们绑定了在一起。 爸爸的离世带给我们生活结构的改变,也把一个更大的课题摆在我们面前:妈妈开始离不开人。

妈妈是个性格很倔强、自尊心很强、不服输的人。在我们兄弟姐妹小的时候,就知道妈妈是很强势的,家里大小事她都要过问、拿意见。后来我们长大成人,成家立业后她也事无巨细地打听、安排。

我和爸爸的关系很近,因为我总觉得妈妈太厉害了,爸爸老受气,所以我也常和妈妈据理力争。

爸爸走了以后,她的世界里突然少了一块天天要管的事情(照顾爸爸的生活)。日常琐事一下子消失大半, 她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衰退很多。当我和姐姐轮流陪伴她时,她常常表现得很焦虑。睡不好觉,也常常说自己这不舒服那不舒服。我们就陪她三天两头跑医院、住院。

她的控制欲也越来越强,小到家里开关窗户,大到我们外出回家的时间都要管。有时对陌生人也会指责,如果我们说句公道话,还会引火烧身。

那时我常常和妈妈说理,希望她不要误解别人,按自己的思维去想别人,希望她也能体会别人的感受。孩子尊重父母,父母也要理解孩子的感受啊。有时妈妈不作声,有时就会起冲突。

我家离妈妈家比较近,所以妈妈一有事就会先想到我。那时我除了上班,还有要学习的一些事情,每次真是带着矛盾的心里去妈妈家,既害怕去(怕起冲突),又不得不去(因为责任)。

妈妈这种孤独、恐惧、苦毒、指责的状态,不断与我们的心理反应撕扯着。我们儿女们都身心疲惫,感觉被妈妈的负面情绪一直拖拉到很深的黑暗里,甚至对妈妈的「不讲理」、「自私」和自己的无助而伤心哭泣,那时感觉真的要抑郁了。

在这个近乎崩溃的时刻,许是圣灵的看顾,我看到一篇主内的文章(摘自《竭诚为主》),上面几句话打醒了我:

- 他让我们看见别人生命的软弱,目的是呼召我们起来代求,不是要我们挑人毛病。

- 身边的人难相处,你当然会生气。但别忘了,连你这么难搞得人他都接纳了。

- 我们受造不光是为了生命中的高光时刻,更是为了要日复一日活在他的恩光之中。

是啊!这些话说的不就是我吗!

原来我并不是圣贤,我做的并不像我说的那样。我总说我富有怜悯心,其实在妈妈面临危机时并没有伸出援手,我是多么的高傲和自私。

那一刻我的心顿时柔软了下来,不再和妈妈争执,而是闭紧我的口,时刻提醒自己:不能说造就人的话,就宁愿不说。

我也试着理解她想要表达的心意。有几次我尝试和妈妈用温和的语气沟通我对她和爸爸的想法,那些我们过往可能彼此误解的地方,妈妈也开始向我表达她的一些真实想法。

我开始明白她的孤独、恐惧,她对未来生活的迷茫。 她的控制是她老了,但仍要表明自己还有能力来做事,是她紧紧抓住亲情的一种方式。

再后来我学习了《信望爱生命关怀》课程,一边学习一边陪伴妈妈,也笨拙地尝试着运用所学来了解和体会着她的人生。

有很多重要的观念和技巧都让我真实地得到了帮助:

  • 人人都处在关系中。冲突和矛盾都是过往的经历中有未处理的伤痛、需求没有被看见、被听见。作为一个天然人都是自我的有条件的,不会甘心乐意地去爱他人,除了那来自神的救赎的爱是无条件的。认识到人的天然罪性,包括自己,自然就不容易对他人挑剔、论断了。
  • 聆听很重要!针对妈妈的抱怨、唠叨、苦毒,我忍耐着不评论,不急着解决她的问题,否定她的想法和感受,而专注于她的表达。通过她对小时候过往经历的回忆,了解她出生在抗日战争时期,经历过颠簸流离的生活,看见过姥爷出生入死的不安定,以及八路军将士的血淋淋的负伤场面。即坚韧又恐慌,怕被父母遗弃(因战争的慌乱)、又与父母相依为命的生命状态。了解她一生不怕吃苦,坚韧、节俭、勤奋好学的性格,也明白了妈妈对自己身体的抱怨,其实是担心失去自理能力、拖累儿女、失去自尊。这些都是很自然、真实的想法。通过聆听,让她更多讲述,哪怕是我听了无数遍的故事。为的是让她抒发自己内心失落的情绪,让她知道有人愿意了解她,她是被看重的。
  • 同理也很重要!通过聆听和同理,我帮助妈妈认可自己生命的意义。妈妈骨子里不允许别人看不起她,当爸爸曾经写了一本自传后,她也开始拿起笔来记录她的幼年和我的姥姥姥爷。我当时心里还觉得是妈妈不服输,写回忆录是为了和爸爸比高低。后来才知道写回忆录是她曾经的一个承诺,这个想法一直在她心里存留了三十年,她是通过对往日一点一滴的记载来思念着父母。通过管理着家里的一切大小事,来维系者家庭成员的关系,这就是她爱的方式,这就是她人生的意义。
  • 不要企图改变对方,而是努力进到她界里,与她相遇,而不是把她拉到我们所处的时代让她适应我们。爸爸刚过世时,看着妈妈恐惧和焦虑,为了让她获得平安,我就想抓住一切机会向他传讲福音、讲圣经。也许是圣灵感动,也许是妈妈在不知所措时抓住一根稻草,也许是为了讨好我(怕我不管她),竟然有一次妈妈说要把家里的佛像都丢掉,还不让我和家里其他成员说。一开始我以为她是真信了,但是后来她仍然会有恐惧,而且当我们争吵时,她仍然会攻击我的信仰。所以期待被关怀者按照自己的意思去改变是自我满足,也是一种操控。学了生命关怀的课程,我就不再生硬地讲大道理,而是先做好陪伴者、倾听者,专心地去探求妈妈内心真实的想法和需求,在合适的时机借用圣经上的话鼓励和引导她。
  • 要随时关注自己的生命状态,时常反思观自己。有时要考虑的事情多,晚上睡不好觉,加上妈妈可能对一件事碎碎念念,所以就容易和妈妈争论,语气生硬。妈妈要么就情绪、言语更激烈,要么就冷暴力反击(诸如身体又不舒服了、活着有什么意义啦)。每当这时我就慢慢地让自己静下心来去走路或者慢跑,戴上耳机听主内讲道、放赞美诗歌;也会向主祷告寻求圣灵的帮助。真是奇妙,圣灵也是常常怜恤我,让我看见自己做的不当的地方。哪里又气盛骄傲了,哪里又论断了,哪里又过度解读了,同时祂也看见了我内心的需要。当我发现问题后,我就好像被圣灵催促着要和妈妈道歉,当我和妈妈诉说心里的真实时,妈妈也释然了。
  • 要习惯于肢体的求助,因为在主里我们是。这是主给我们的应许。在陪伴妈妈的初期,我曾求助过主内的姐妹和信得过的同工,通过她们的倾听和同理,我的情绪也被接纳了,我的感受也被肯定了。这真是一个好的方式。
  • 生命关怀的重心是陪伴,陪伴是个长期的。关怀者不是问题的解决者,而是倾听者、陪伴者,是个安全的港湾。我除了运用课程所学,也积极帮助妈妈处理身体的不适,查询医疗资源, 找适合的中医或西医来进行药物调治。

经过不断地操练所学,我发现和妈妈的关系越来越亲近。当距离拉近时,我发现妈妈也开始变了。她开始诉说自己哪些地方没有体会爸爸的感受,没有理解他当时的身体和心里的需求,也觉得对不起他。

生命关怀不是单方面的,是双方都得着赋能。看到别人的伤痛,也看到了自己所带的伤;抚慰他人的同时,也在疗愈自己。在关怀他人的过程中,那个涌动着相互扶持的力量,在双方的生命里一点点增长,陪伴—疗愈—赋能—继续陪伴,就在这样良性的循环里,彼此的生命不断地成熟。

关怀不仅是一门学科,同时也当成为我们的生活方式。

「祂藉着基督使我们与他和好,又将劝人与他和好的职分赐给我们。」愿我们保守这份美好的职分,让基督的爱源源不断地流淌、浇灌关怀者及被关怀者的生命。